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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我叫索西雅,我的年龄一直是赫顿玛尔最大的秘密之一。
看来我已经在这呆的太久了,久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我自己都已经记不得。不过在我的这家小酒馆开张时,奥兰还是个大姑娘,诺顿只是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怪癖少年,卡妮娜还没出生,而风振只是个毛头小子。
而我,已经习惯性地晃着高脚杯中的嫣红,在吧台对着每一个顾客微笑。“勇士,你是想尝尝索西雅的精灵特酿,还是来一杯血之挽歌呢?”我喜欢那些男人为我的妩媚倾倒,可每每我默默抿着杯中的鲜红液体时,我都会觉得那真的是一曲挽歌在指尖荡漾。是的,血之挽歌。
墨菲特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痞子大混蛋!这个贸然闯入精灵之森的人来,竟然不顾我的警告,反而凭借他精湛的剑术将我制服,然后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:“小美妞,想当大爷我的马子么?”
我咬牙切齿地挣扎,偷偷捏碎了传讯卷轴。而后看着他被闻讯而来的族人追得慌不择路。可我低估了这个调戏我的家伙,虽然手臂上中了一箭,可他还是逃之夭夭。哼,算他命大。
可是,人类实在是很好看的种族呢……真羡慕他们能自由自在地在大陆上游荡,而不是像我们一样守在森林里,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单调生活。
我突然觉得也许跟着他,就能改变一切。我就这样决然而愚蠢地离开了精灵之森,一路风尘,边玩边闹地打听他的下落。终于有一天,在赫顿玛尔,正要训斥一个试图调戏我的醉汉,一柄眼熟的大剑先一步把他拍飞。其实某菲斯虽然没个正形,但本质上就是个心肠很好的大孩子,会讲没营养的冷笑话,很喜欢小动物,会温柔地把考好的肉递给我。
跟他在一起的日子,充满着冒险的紧张跟快乐。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爱上这个家伙了,我想我是疯了。
二
如果一切永远这么简单多好——科学,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,卡赞的诅咒降临了。
那个混乱的夜里,人们潮水般涌出家门,茫然呆立在街上看着数不清的光点流星一般划过天幕。看着那些不洁的光芒,我的心募的一紧。不远处的森林传出野兽的嘶吼,近了,更近了。逐渐汇成某种洪流,小镇的地面似乎都开始颤抖,直到镇口的矮墙倒下人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——兽潮。曾经胆小如鼠的哥布林、顽皮的猫妖、温和敦实的牛头巨兽,全变成了凶暴的怪物,凶残地扑向目之所及的活物。我甚至看到了僵尸,哪些据说只存在与深渊中的邪恶不死生物,大街小巷燃起了火光,男人们抄起了武器冲了上去,妇女和小孩惊慌地向家中跑去。乱套了,一切都乱套了,可事情远可以更糟。
人群中开始有人疯子般地挥舞武器,手臂变成了暗红色,诡异地扭曲着,杀向片刻前跟自己生死相依的兄弟、亲人、甚至是无辜的孩子。就这样在窗前看着人类向兽一样地厮杀、恍如炼狱。
手掌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我无助地依在墙角。墨菲特不再,清晨她他就押韵货物出了城。从箱子中翻出闲置了有些时日的匕首,一边掂量,一边祈求灾难快点结束。可我没想到敌人来得这么快。紧靠着的墙面传来一股巨力,碎砖四溅中我被掀飞,狠狠摔在地上。
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,让我无力躲开随之而来沾满血污的剑锋。该死,大意了。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恨意:墨菲斯不在,我们的孩子没了,家也没了。
我的泪终于夺眶而出,等待着一切的结束。可想象中被贯穿的痛并未出现,更大的一声巨响过后,鲜红的液体溅了我一脸。一只赤红色的手居然径直抓住了剑锋,而那个失去理智的袭击者已经断成了两截,兀自抽搐着。
朦胧中看到这个已然无比陌生的男人:赤红的左手说明他也被感染了,满身的污血证明着他经历的杀戮,就连他的瞳,也是赤色的。
“墨菲斯?”我轻声唤。鲜血一点一点染红了我洁白的裙裾,我想我快死了,可我不怪他,我只是心疼那个还未出世的小人。“索西雅!索西雅!”男人焦急的呼唤和温暖如昔的胸膛是我昏过去前唯一的记忆。
谢天谢地,他还是他。
三
距离那场战争的惨胜已经过去了两个月。人们可以修筑新的城墙;可以把街上的残肢碎肉收拾干净;可以修补好残垣断壁,却无法弥合灾难带给人们的伤疤。
由卡赞的诅咒导致手部变异被人们称为鬼手,这种变异让人力量大增的同时会逐渐侵蚀人的身体和神志,使人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,也就是所谓的魔化者。人们自发组建了猎魔公会对其进行捕杀,而墨菲斯为了静养中的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顾,用绷带缠起左手,也加入了猎魔队伍。所幸,有勇士深入诅咒源头附近的洞穴,发现了一种奇异的矿石,做成手环佩戴可以很好地减缓鬼手自然侵蚀的速度。但副作用也很明显,摘下手环的瞬间会让人进入半魔化状态,力量暴涨且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理智,代价是诅咒侵蚀程度会大大加深,人们称之为可控魔化。
我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点点好起来,可事实证明我又错了。那天他接了任务后心情似乎不太好,薄薄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。
“怎么啦?”我为他背上行囊,抚平他领口的褶皱。
“没什么,也许这是最后一单任务了。索西雅,等我回来,到时咱们就搬到精灵之森林附近的山里住吧,这两年委屈你了。”他拥我入怀。
“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守着我就够了。”揉揉他的头发,我目送着他渐行渐远,却莫名觉得悲伤。
整个上午我都心绪不宁,索性去了公会查看他的任务记录,我这才注意他并未如他所说跟团行动,他的任务,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。
任务日志的最末赫然写着:“悬赏:S级魔化者 危险系数:极高 地点:格兰之森。”
我马上飞奔回去,不顾身子尚未完全康复,骑上角马飞奔出城。
臭流氓,你不准有事!
四
我摒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探出头。黑色的鬼手,缠绕着若有若无的影子,发出真正哀鸣,太刀冷清。却在一柄巨剑凌厉的攻势下节节败退,终于,被一只手狠狠撕开胸膛,心脏被一把捏碎,渐渐停止抽搐。
看到墨菲斯的胜利我本该高兴的,可我一点也笑不出。远超常人的体型,锋利的爪牙,白色的短发此刻长至及腰,赤着的上身爆出阵阵血雾,触目惊心。夕阳下狂笑的身影,这就是魔化后的你么,墨菲斯——享受杀戮、鲜血、绝望、死亡、愤怒和撕裂的快感的你。心一点点冷下去,我仓惶后退,却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枝,“咔”
墨菲斯缓缓上前,伸出爪子,试图拥我入怀。我终于下定决心,将匕首藏于袖中,颤抖着靠近,却有一截雪亮的刀刃先一步从他胸口窜出。
该死,是那个魔化者!他狂吼着引爆了鬼手上附着的怨灵!
墨菲斯重重推开我,自己却被淹没在一片黑色亡魂的哭号中。
死寂,而后是更加剧烈的爆炸声。在我的视野黑下去前,我看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红,像是夕阳,像是墨菲斯的怀抱。暖暖的。
距离狂战士墨菲斯独自一人挑战S级悬赏无名鬼泣魔化者的故事已经过去了很久,只有老人们还会记得这是他们小时候的热血沸腾。人们往往只看到英雄,却看不到英雄背后的悲伤。
索西雅的月光酒馆就是在那时开张的。除了美味的精灵特酿,她还出售一种名为血之挽歌的美酒。浓香淳烈,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部,却又让人流泪的冲动。据说夜深人静时,这位孤独坚强的老板娘会倚在窗台上一边喝得酩酊大醉,一边唱着古老而晦涩的精灵歌谣,目光空灵而深邃,落在不知名的某处。可更多的时候,人们都会看到这个性感妖娆的精灵女子晃着高脚杯,在吧台后面优雅地欠身:“勇士,你是想尝尝索西雅的精灵特酿,还是来一杯血之挽歌呢?”